泗水中华中学简史
周 南 京 教 授 （北大） 中中第三届
在暴风雨中诞生
印度尼西亚各地华侨中学都各有独具特色的历史。东爪哇泗水中华中学(简称“中中”)也不例外。中中是在暴风骤雨中诞生的。在18个春秋的历程中，她经历了风风雨雨。
泗水中中成立于1948年7月20日，是从泗水联合中学（简称“联中”)分裂出去的。联中早在1946年就创办了。1948年南京国民党政府(经吴铁城介绍)派了留美学者谭腾芳出任校长。他上任伊始，即与一部分董事及教员意见相左，造成联中内部分裂为“反谭”与“拥谭”两派，不时摩擦，风波迭起。同年7月初，谭派自动退出联中，在董事李保增等人的支持和泗水华侨人士的同情协助下，另起炉灶，在短短半个月中筹建了中中，租得巴里佛地(Baliwerti)大街原荷兰人经营的公园旅社(Park Hotel)作为校址。中中首任董事长为李保增，董事有许鹏飞、杨维煌、周振作等人，聘请谭腾芳为校长。原联中谭派教师温永绍、黄天赐、陈厥宝、罗致等随谭腾芳转来中中，此外又聘请了钟炯光、蒋结萍、张善麟、杨日麟、黄金科、何欣羡、李法明等，担任各科教职。一时中中名驰遐迩，四方学子闻风转来就学。岂料开学不久，中中即发生风潮。 一部分学生与谭校长发生冲突，而谭氏不仅未能因势利导，妥为解决，反而采取高压手段，欲迫使学生就范，双方相持，矛盾激化，终于酿成风潮，拖到学期结束，方告停息。
翌年(1949年)元月，学校当局为整顿学风，延聘一批华侨教育界知名教师前来执教，他们是邓友祥(副校长)、谢公远(教务长)，钟可新(训育主任)，文史教员曾劲刚、洪天生、陈飞烈，英文教员林洲森，数理化教员吴健民、张群飞、刘小青、叶颖文及地理教员谢亮元等。他们到任后，中中果然面目焕然一新，校风有所改善，行政似乎亦日渐上轨道。熟料不久，又有一部分教员发生龃龉，互相攻击，学生自治会遂迁怒校长，再次发生学期。许多教员对谭校长独断专行，极感不满，纷纷离去。这时中中财政极端困难，积欠校长薪金三个月，学生纷纷退学，仅剩200多名学生。
谭氏诸多失策，四面楚歌，被迫辞职。董事长李保增聘请许敏继任中中校长。1949年7月，许氏正式到校视事，李保增下台，由泗水中华商会主席许鹏飞出任董事长(许鹏飞是中间报纸《华侨新闻》的后台老板，也是国民党员)。
许鹏飞拉拢当时泗水富商吴金箴为董事会财政，由于吴氏在日本占领时期名声欠佳，故战后他在政治上极力保持“中立”，并且想多做些公益事业，以挽回声誉。他单独出资扩充校舍，添置设备。学校需要什么，只要许校长提出，几乎有求必应。例如，学校需要一辆校车(大卡车)，校长一经提出，吴氏即从他的汽车运输公司中拨出一辆给中中。后来许鹏飞因私人事业失败，遂由吴金箴正式继任董事长。
许敏初到中中时，每次开周会，要唱国民党党歌(即“ 国歌”)，并宣读“总理遗嘱”。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印尼建交后，各华校改悬五星红旗，中中是最后才除下青天白日满地红旗，而改悬五星红旗的华校。
王任叔出任驻印度尼西亚大使后，印尼各地遂成立“侨团总会”(简称“侨联”)和“学生联合会”(简称“学联”)，从此华侨社会分裂为阵营分明的亲北京派(左派)和亲台湾派(右派)，彼此斗争十分激烈。泗华学联由左倾的新华中学(简称“新中” ) 的学生会控制，学联受侨联领导。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，中中董事会没有参加侨联，许敏也劝学生会不要参加泗华学联。但是学生们认为。这样会自陷于孤立之境，许敏遂同意中中学生会远一点去参加雅加达学联 。
许敏提出了“中中至上”四原则，即：①正视现实；②爱护学校；③思想自由；④管理严格。“中中至上”的核心是中中在政治上要求思想自由，保持独立自主，不愿受任何政治派别的控制。许敏曾说，他非常敬佩和欣赏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和南开大学校长
张伯苓的办学态度，他们提倡学术思想自由和兼容并蓄。为了贯彻上述精神，中中容许左右两派学生各自出版墙报，但稿件事先须经训导处批准始能发表，从而避免了直接对抗的事端发生。
当时，在印尼华侨社会中间，中间派占多数，势力很大，所以中中的“中间”色彩颇有影响，博得多数师生和家长的欢迎。许氏具有丰富的办学经验，精明干练，工作上颇有魄力，能说善辩，最重要的原因是中间派思想有广泛的群众基础。
许校长治校措施
许敏上任后采取了多种措施，在很短的时间内，学生人数从300余名猛增至2800人。许敏治理中中的主要措施是：
(一)整顿学校组织。
首先是求得内部意见一致，职权分明。在开学之前，改组董事会，公推许鹏飞为董事长，李保增为学务主任，杨维湟为财政，并增补董事20余名，加强实力，以扩充经费来源。后来吴金箴继任董事长，中中财力更加雄厚。由于中中财源比较充裕，使它有可能延聘一批资历较深的老教师，并扩建校舍和不断添置教学设备和图书资料。许敏上任后开学的第一天，他写好“忠”、“诚”两字对同学们说：“忠于对事，诚以待人”。他把许多教务工作放手让教务长邓友祥去处理，学生的德育问题则交给训导主任钟可新去处理，自己则统管校务全局。
(二)不断加强师资队伍，提高教学质量。
许敏多方延聘资历较深和有真才实学的学人到中中执教，他们是：叶亚独、江肇祯、俞民新、孙桂卿、孙敬夫妇、庄祖同、林征耀、吴土纯、卜俨吾、陈珍法、刘纪新、曾庆华、包宏悦、李学文等。后来还聘请了美国女教师罗伊斯登女士来校教英语。此举是中中保持较高教学质量的重要保证。
学校又规定平日全校师生务必穿校服：男生白色短袖衬衫和短裤，女师生白色上衣和裙子，男教师白色衬衫和长裤：左胸口袋上一律绣有海蓝色“中”字。泗水各校举行首届运动会时，中中学生身穿校服，整齐划一，纪律良好，引起各界注意。印尼国庆，泗水各校学生游行大比赛，四年内中中连年获锦标。
(三)推行“小先生”辅导制度。
许敏任校长以来，一向把养成学生高昂的学习情绪，不断提高教学质量，作为一项重要的任务。吴金箴善长用印尼语演说，且极富煽动性。他提倡中学毕业后有钱的到外国去留学，没钱的回祖国深造，他愿意予以经济上的支持。于是中中学生人人都想回祖国升学，连右派学生也逐渐左倾。中中学生的学习风气随之高涨，纷纷组织“学习小组”，连星期天也仍到校学习，由成绩较好的同学做“小先生”，辅导成绩差的同学补习。“小先生”辅导制度，效果不错，颇得学生们欢迎。后来许校长继续推广这个制度，作为提高教学质最的一种补充手段。此外，中中又经常举行作文比赛、演说比赛等。还有值得肯定的做法是，中中强调培养学生多方面的兴趣。班各级经常出版墙报与黑板报。组织参加各种体育和文娱活动，组织各种球队和西乐队等。这些活动都有助于学生的身体健康，从而使学生能够保持旺盛的学习热情。回国升学的中中毕业生，有许多人考上了北京大学、清华大学，南开大学、北京医学院等国内知名的高等学府。
从量变到质变
中国使领馆了解到许敏和中中在印尼华侨教育界中颇有影响，1952年3月，赵仲时总领事通过第三者邀请许敏到雅加达访问。同年暑假许氏在陪同中中学生会两位代表去
雅加达参加学联会议时，也应杨新容(雅加达新华中学校长)之邀，“旁听”了杨氏主持的雅加达教育会议。会议结束后，赵仲时总领事、林兆南领事(负责东爪哇事务)等同许氏举行了会谈。
这次谈话给了许敏深刻的印象，尤其林兆南领事坦白诚恳的一席话，使许敏甚为感动。从此雅加达使领馆经常寄些新中国的书报刊物给中中。1953年5月1日，泗华教师联合会在泗水成立，许敏当选为主席。许氏著文《泗水教联四大任务》，提出了加强各校教师间的团结，学习毛泽东思想，提高各校教学质量和改善教师生活条件的四大任务。1954年8月至1955年2月，许敏应北京中央侨委会之邀，参加了印尼华侨第四届回国观光团，回国观光并参加“十一”国庆节。他自南至北游历了祖国十余省，参观了许多工厂、学校、人民公社和名胜地区。他回印尼后，在中中、教联和侨联举行的欢迎会上，发表了长篇演说，畅谈他对祖国建设的观感。这次回国之行，不论对许敏个人，还是对中中，都有重要的意义。
（原载《侨史资料》第7期，1989年7月） |
